昨天昨天

Q:導演的本行是唸法律,平常的正職是做什麼?

A:我在馬來西亞大學擔任講師,教媒體法規和人權,跟電影比較有關的是電檢制度。這部片是從2010年開始拍的,那個時候我在墨爾本唸博士學位,有空就拍片。

Q:對電影的喜好是從很小開始,跟紀錄的主角蔡明亮導演一樣嗎?

A:對,但沒有他那麼豐富,他一天看兩場,其實我很妒忌他(笑)。我小時候大部分是在家看電視,因為馬來西亞的電視是公共的,下午會放印度片,星期四晚上放港片,星期五晚上放一些好萊塢。

Q:就我查到的資料,導演在2007年拍過一支也是關於老戲院的短片《G16G17》,跟蔡導的《不散》、《是夢》處理相似主題,而這部短片還在吉隆坡影展拿下最佳短片,可以聊聊這部片嗎?

A:當我要唸大學、離開家鄉去首都前,聽到這家老戲院的地被收購,要拆掉了,我就偷偷爬進去,想起很多小時候的記憶,但我沒有錢,也不認識人,只認識一個做電影的人(何宇恆,馬來西亞導演,代表作是《太陽雨》、《心魔》),他就跟我說,你寫劇本啊。我花兩三天寫好後,他介紹一個攝影師、一個剪接師給我,他們人很好,不收錢,拍了三天變成這個短片。

我本來想拍長片,分成三段:小孩跟他媽媽、小孩跟這家戲院老闆、小孩的父母年輕時。因為沒錢、戲院將拆,所以只拍小孩跟媽媽這段,在說小孩帶生病的媽媽回這家老戲院看電影,因為他在媽媽房間找到兩張票,G16G17指的是座位。劇本已經好了,有機會我想拍成長片。

Q:所以你是在2007年才開始從看電影的人,轉向拍電影的人?

A:對,我那時很多都不懂,攝影師給我看畫面,我喜歡就說好,燈光什麼我也不懂,就給他們決定。

Q:你在怎樣的機緣下決定紀錄蔡明亮導演?

A:我在墨爾本大學借了一本書《Speaking in Images》,作者Michael Berry是個美國人,他採訪很多華人導演(註:本書有中譯本《光影言語:當代華語片導演訪談錄》)。我讀到蔡導演這段,提到外公、外婆帶他去看電影,就決定要拍。我也喜歡這些老戲院,小時候去過,我好奇蔡導演怎樣走到現在這個樣子。一開始有考慮找演員來演他小時候,但後來覺得不如讓他自己講,因為他很能講。

Q:一開始如何接觸、說服?

A:我給他看了我的短片,說我很喜歡《不散》。但他說不太喜歡被拍。一年多內,我陸陸續續打電話給他,他來馬來西亞我也找他吃飯,我也跟他說,我不會問他水代表什麼這種問題,這應該留給觀眾。

Q:不少人想拍蔡導,他也說他不愛被拍,你覺得他為何選擇你?

A:老實講,我也不太知道他為什麼接受(笑)。有可能是他喜歡我的焦點在拍童年,他看了這片說很喜歡前半段(註:講較多過去生活、電影院記憶)。

Q:拍攝紀錄片是在捕捉持續往前流動的時空,可以花十年拍,也可以花一年拍,端看導演自覺材料準備夠了嗎。這部片有拍《郊遊》的製作過程,為什麼你不等到《郊遊》拍完再開始剪接呢?

A:為什麼我拍《郊遊》,因為我需要拍他的工作狀態,如果我在五年前拍,那我就會拍《臉》,只是剛好的,因為我的重點是過去。

Q:你有哪些沒有用到的素材?為什麼不用?

A:有時採訪蔡導跟其他人會提到他的電影,這些我用比較少,因為我不希望這部紀錄片是在解釋他的電影,另外就是一些側拍。

Q:中文片名是「昨天」,但英文片名是”Past Present”,為什麼不同?

APast是過去,Present是現在,意思是說他的過去還在現在,他用他的過去來做他現在的電影,也不斷懷念過去。Present也有「禮物」的意思,這也是一份「過去的禮物」。

Q:在你還沒定剪前,有給他看片段嗎?他有給建議嗎?

A:有,可是他沒說什麼,就看著說很好。其實很緊張,跟他一起看時他就坐我隔壁(笑)

Q:你在處理老戲院消逝的主題上,有試圖去詢問或批判現代化的發展嗎?

A:有提出這點,關於人為何與舊的東西疏離,我們應該跟舊的東西很靠近,因為記憶、感情等等,但很多東西都在追求最新的,我想我試圖帶出的是:我們現在珍惜什麼。但我沒有強烈質疑,是提出一些疑問。

映後QA

主持人:談到這部紀錄片的題材,也就是「關於蔡明亮這位導演」,您並不像其他同樣以大師為題材的紀錄片導演那樣,去追溯一位大師的電影風格以及歷程。您和導演是同鄉,所以您選擇了一個不同的角度,您選擇去追溯一位導演早在他開始創作之前的那些源頭。您是怎麼開始決定以這種方式去拍攝這樣一位我們所熟悉的導演的?

蘇忠源:其實我曾讀過對他進行採訪的一本書,而我很喜歡他小時候的那些故事,尤其是他和他的外公外婆去大戲院看電影、一天要看兩場電影的這件事,在長大的過程裡我們通常不會有這些經驗。我也同樣喜歡這些大間的戲院,大間的戲院其實在馬來西亞已經沒有了。

主持人:我想,要說服蔡導讓您拍攝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您能不能分享與蔡導溝通的過程,以及您如何讓他理解您想以這樣的角度、這樣的方式來拍攝他?

蘇忠源:我是二零零五年亞太影展時認識他的,那時他參展的影片(《天邊一朵雲》)在馬來西亞是被禁的。我那時正在作我的論文研究,討論電檢制度(Censorship),所以採訪到他。我那時就問他說:「我可以拍你嗎?」早期蔡導是不喜歡讓人家拍的,但是我有告訴他我想拍些甚麼-不是他的那些電影,而是要拍他的過去-我很好奇他長大的過程,這些長大的過程是如何影響到他現在拍片的那些風格的。

主持人:所以真正開始拍攝是要到哪一年?這個歷程一共大概拍攝了多久?

蘇忠源:拍了大概三年吧。我是在二零一零年開始拍的,拍一下停一下,不夠錢就再去找資金來拍,主要是要連絡很多大導演。

觀眾1:您在影片中也用華語老歌作配樂,想請問您選用這些老歌的原因,以及您是如何決定這些老歌在片中的下歌點的?在拍攝的內容上,您好像認為對一位作者而言,他的童年和他創作之間有很強的關係,您是一開始便預設這樣的狀態來去拍紀錄片,還是您希望在這樣的拍攝過程中能給出更多的可能?

蘇忠源:其實我很喜歡那首老歌《相思河畔》,它也是蔡導很喜歡的一首歌,我覺得它很適合放在這部紀錄片的結尾那裡。我一開始拍的時候就決定要拍蔡導小時候的那個故事,那個六零年代在馬來西亞(每天各與外公和外婆去看一部電影)的故事。

主持人:其實蔡導也很常在他面對的各種訪談裡提到他小時候在馬來西亞看了很多電影,包括印度片,而這些對他的影響非常深。

觀眾2:請問您當初是怎麼選擇要請哪些導演的(片中訪談)?比如說您在片中請到王小棣、李安、還有侯孝賢導演,您是如何想到要請這些導演來談蔡明亮的? 

蘇忠源:我是在作研究的那時候瞭解到要請王小棣老師的,我覺得王小棣老師對蔡明亮導演是很重要的人,和蔡導聊天的時候蔡導也有提到他。而李安和侯孝賢導演我認為是台灣很重要的導演,也是台灣新電影的重要人物,很想知道他們對蔡導電影的看法。

主持人:那阿比查邦呢?

蘇忠源:他是蔡明亮導演的影迷。 

主持人:是蔡導常常提到他,還是您認識阿比查邦導演所以決定訪問他? 

蘇忠源:我認識他。

主持人:要排定這些導演的時間應該滿難的吧?誰最難安排時間?

蘇忠源:李安導演是今年三月在台北拍的…

主持人:所以是最後一位嗎? 

蘇忠源:嗯,是最後一個。因為他比較忙,在拍完《少年pi的奇幻漂流》之後又再回到台灣的那次才訪問到他。

觀眾3:在整個影片之中看到了很多人來聊對蔡導和對蔡導電影的理解,您同樣也有與蔡導相處,並且還拍攝了他,我想請問您自己對於蔡導本人和對他電影的理解?

蘇忠源:我覺得他是位很特別很獨特(unique)的導演,我們作為觀眾能夠看到不一樣的電影其實很幸運。一開始和他並不熟的時候其實會害怕、很緊張,熟了以後發覺他人很好、會煮菜。 

主持人:這個我們知道,他很愛講。我想順著這位觀眾的問題繼續問,也許最後蔡導願意讓您拍他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因為您同樣也是馬來西亞人。身為同屬馬來西亞的電影創作者,您覺得蔡導有甚麼樣的位置,或者蔡導的作品對您和您這代馬來西亞創作者的影響、象徵和地位? 

蘇忠源:他是一位啟發性(inspiration)的人。

觀眾4:我對於導演您本身的電影經歷並不熟,這是您的第一部電影嗎? 

蘇忠源:這部應該是我第一部紀錄長片,之前有拍過一部短片,也是關於一間老戲院,是我本身自己小時候常去的戲院。

觀眾4:在觀看導演您這部紀錄片的時候,我似乎也感覺到您想捕捉蔡明亮導演的一些運鏡技巧、一些畫面所捕捉到的感受,這次您與蔡明亮導演的拍片經歷,在拍片追溯他的同時,會不會也影響到您的創作風格? 

蘇忠源:不知道,我覺得這是比較適合拍紀錄片的方式,我不想太靠近。

主持人:不想太靠近,要維持一點距離。所以您之後有拍劇情片的計劃或打算嗎?

蘇忠源:還要繼續拍紀錄片。

觀眾5:我想請問導演,蔡導在訪談過程中是否有透露繼續拍片的打算,他真的要封鏡不拍片了?

蘇忠源:他有時會提到他拍片很累。但昨晚(指前晚《郊遊》的映後座談)他有提到如果有資金的話他應該會再拍片。

主持人:沒關係,都是這樣的。我們也可以期待宮崎駿也會繼續拍下一部電影。

蘇忠源:其實蔡導創作別的藝術作品也是很特別的,比如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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