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民遇上冒牌鬼

2007年以《口袋裡的花》(Flower in the Pocket)一鳴驚人、拿下釜山影展新浪潮獎與觀眾票選獎的馬來西亞導演劉城達,歷經7年再推新作荒謬喜劇《鄉民遇上冒牌鬼》。這回將場景拉到馬來西亞偏僻農村,講述傳統信仰如何一方面讓這群馬來人團結一致,另方面又讓他們盲目排斥外來事物,把沒見過的黑人當成妖怪「油鬼仔」,把各種巧合歸因成魔神仔的詛咒,鬧出一籮筐笑話。

劉城達 (1)  劉城達 (2)

用獨立電影方式拍,對不起這劇本

事實上,劉城達雖以《口袋裡的花》揚名國際影壇,《鄉民遇上冒牌鬼》才是他第一個電影劇本。他以前拍短片,覺得自己好像可以拍長片時,想給自己一個挑戰,拍一個大型的長片,卻發現題目太大、資金不夠,難以駕馭。此外,他說:「我們馬來西亞拍獨立電影的,也從未有過正式訓練,所以就放棄。」因此,他決定先拍低成本、簡單的《口袋裡的花》,作為暖身與練習。

《口袋裡的花》大受好評,劉城達跟著影片四處參展,跑了2年,他覺得拍攝《口袋裡的花》學了很多,準備好了,想有新的挑戰。不過,有多少投資人會青睞這樣一個看起來完全道地的馬來西亞鄉間荒謬故事?籌集資金不易,他又花2年時間找資金,直到2012年開拍,後製弄到最近才完成。劉城達過去拍獨立電影,沒錢就用最便宜的方式作,但他認為這樣的作法能達到的成果有限,如果用便宜的方式拍,會對不起這劇本;他甚至跟製片說,如果找不到錢,寧願不拍。

傳統的兩面性

「這是一個關於community(社區、共同體)的故事」,因此電影開場是馬來西亞特殊的搬家傳統。以前的馬來西亞人搬家不只收拾行李,搬去另一個房子,而是整個房屋一起搬。他們住的是高腳屋,沒有用水泥固定在地面上。這種房子馬來西亞還有,只是這項傳統已經很少見,因為要搬起一間房子,得集合全村男人,每人出一份力,才有可能達成。「這不是抬一張椅子或一張桌子,是抬整間屋子,你在旁邊看都會嚇到。這是一種很強大的精神,一團結起來,可以移動一座山。」劉城達對搬家傳統充滿興趣,不只是視覺上驚人,也在紀錄這份正在死亡的傳統精神,他在2010年曾受邀指揮社區藝術活動《搬家計畫》(Projek Angkat Rumah)。

不過,導演說:「能夠讓人們齊心協力的,也能讓他們分崩離析(What brings people together also can bring them apart)。」電影開場讓我們看到「鄉民同心,齊力斷金」,卻又在越來越失控的迷信與盲目下,讓我們看見無知與偏見的可笑甚至可怕;藉由傳統的雙面性,娓娓道出多層次的影響與意涵。從這點來看,這是一個馬來片,但所講的東西是很普世的。

喜劇的力量

馬來西亞是個內部分歧嚴重的國家,以馬來人為主,馬來人至上,華人是第二大族群,卻仍被視為外來者。這現象也延伸到電影圈,馬來西亞的電影圈不大,仍分裂成不同種族,「你拍一個中文電影,就只是中文觀眾去看,佔多數的馬來人不看,相對地,華人觀眾也不去看馬來片。」劉城達認為,應該有人做點事,「我身為一個導演,我有我的責任,想把大家拉回來。」

劉城達是華人,但他不像許多馬來西亞的華人,上比較貴的華僑中學,到台灣唸書,回馬來西亞去中文報館工作。他從小就學馬來語,馬來西亞文化就是他血液裡的一部分。他中文只會看,不會講,也不會寫,不過他強調,拍中文的馬來西亞片對他來說很容易,《口袋裡的花》就是講中文;面對馬來西亞不健康的電影環境,他想跨過去。怎麼跨?大家都喜歡看喜劇,馬來西亞觀眾也不例外,有時講一些比較敏感的議題,拍成喜劇就不會那樣敏感,而且訊息還是在,有時甚至會更強;有些東西說得太大聲,直接當著面前噴,很多人會反感。劉城達說:「大聲一開始有效,但漸漸失效,用幽默的方式可能反而會接受。」此外,馬來西亞最好賣的類型是鬼片跟動作片。《鄉民遇上冒牌鬼》馬來西亞還沒正式上映,但多倫多、盧卡諾、釜山、日本的觀眾反應都很好;其對鬼片的諷刺,有機會擄獲本地觀眾的好感。

獨立電影的靈魂

儘管《鄉民遇上冒牌鬼》試圖在商業市場上有所斬獲,但這部片的主角卻是個老人,其他角色的外貌也很不像一般理解的商業片。劉城達笑說:「如果這劇本拿給比較大的製作公司,他們不會批我選的人,因為他們不好看。」馬來西亞電影還是娛樂至上,俊男美女才賣,但他選的這些人是非常好的演員。特別是飾演主角的Wan Hanafi Su,這位白髮老人不算票房巨星,但他在馬來西亞備受推崇,人稱「馬來西亞的勞勃狄尼洛」;本片攝影師告訴導演,不論攝影機擺哪個方向都好看,都有風采。和他一起對戲的人,水準統統會被拉上來。

《鄉民遇上冒牌鬼》的成本雖然和商業電影差不多,但劉城達的作法跟一般商業體系不同,他是自己去找資金,獲得柏林影展、日舞影展、鹿特丹影展等國際資金資助;因為錢是這樣找來的,不會有老闆來說,這演員不賣,所以要找別人。「很多人覺得沒錢就是獨立,但有時要看你的精神、作法。」劉城達說。作為馬來西亞獨立電影重要旗手之一的他,依然穩健自覺、不急不切地踏出他的第二步。

電影的第一次

Q:第一次到電影院看的電影?

A:忘記哪部了,但小時候看過很多香港的殭屍片,搞笑的,印象很深刻。如果不限於在戲院看的話,卓別林的《城市之光》(City Lights,1931)印象很深。

Q:第一個讓你感受到電影魔力的電影?

A:我是很後期、大概23歲才接觸到北野武,是他的《那年夏天,寧靜的海》(1991),為什麼這部戲講故事方式可以這樣不一樣?我以前看很多好萊塢電影,對其他電影沒有什麼了解,剛好有個朋友借我VCD,看完就覺得:哇!電影可以拍到這樣子,不用講話也可以,其實跟《城市之光》有點類似。看了這片就好像有衝動要作同樣的內心的東西。在寫《口袋裡的花》時,我找回這部片來看,因為寫短片OK,但還是不會寫長片,長片不是幾個短片結合起來就好。我現在還有那個筆記,整部電影,每一個frame,每一個shot,我都記起來有幾分鐘,把整部戲拆開,變成去寫《口袋裡的花》的frame。

Q:第一次參與電影製作的感覺是什麼?

A:以前沒有想過當導演,第一部短片《麵包皮與草莓醬》(Bread Skin with Strawberry Jam,2003)只是玩爽的。我有一個劇本,陳翠梅說:你有劇本,不如我幫你拍,我去借個攝影機。兩個人就把短片搞出來,她負責拍,我負責導、找親戚朋友演,自己的狗都放進去。很快,很隨便,但是很好玩。現在很多年輕人跟我講很難很難,其實可以簡單化,不用放太多期待,就有一個作品出來。第一部也是很好的開始,拍完參加一個比賽就拿了獎,我就覺得,這樣子都可以?!就用拿獎的一些獎金拍了第二部。以前就是很隨便,玩爽的,只是這樣一直走下去,門一直開就走到現在。第二年我用第二片去參加同樣的比賽,也是拿同樣的獎,我就想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笑)。

映後座談

 

給金馬的一句話

劉城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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