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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對點

黃浩然_小金馬 (2)  黃浩然_小金馬 (4)

導演黃浩然

製片鄺珮詩

「點對點」遊戲的靈感從何而來?

1999年,黃浩然跟香港影藝學院的同學陳德松住在一起,每天想新故事、新點子。陳德松在UFO(90年代由陳可辛、曾志偉等人創辦的香港電影公司)工作過,也當過關錦鵬的副導。陳德松跟關錦鵬到台灣拍《藍宇》時,看到一齣台灣的校園電視劇有個情節,男生在木板上戳洞,到後來女生了解那是一個天文圖。他們就想,可否把這個公式──男生作一些東西,女生剛開始不懂,後來明白──套入兒時玩過的點點圖遊戲。

這是《點對點》的雛型,他們一開始確定男生是香港人,女生是外地人,到香港教語言,要用在地與外來兩種角度看香港。當時他們愛看日劇,也喜歡岩井俊二,就把女生設定為和《四月物語》的松隆子一樣,是個來自北海道的女孩。設定為北海道,另方面也是讓女主角來自一個和香港城市景觀完全不同的地方。不過他們想到這兒就停了,也沒真的寫下來。

2007或2008年時,有投資者叩門,黃浩然第一次把故事概念付諸文字,試圖說服投資人,但沒有成功。直到2012年,製片鄺珮詩問他,如果有機會拍第一部長片,會拍什麼故事?黃把這個故事說給她聽,才又重啟計畫。鄺珮詩認為,這故事關於人們相信會有一個soul mate(靈魂伴侶)。

這時已有一些改動。原始設定女生來自日本,但日本2012年時已經不是流行文化領導者,本想換成南韓,可是請外國演員要準備翻譯、住宿太花錢,於是改成教普通話的老師;確實,香港也有很多教普通話的學校。一度想過找台灣演員,不過台灣跟香港的城市景觀相差不遠,因此最後選了大陸演員,設定為來自長春。

慢步走入香港都市記憶

不過,如今我們所看見的《點對點》,不只是個男女互找的愛情片,有一大部分是對香港這座城市過去記憶的追索。黃浩然表示,一開始把這些點點圖放在地鐵站外,就已經和這些地點的過去脫不了關係。

鄺珮詩說,導演在片中放入很多主題,但最重要的在於,男女主角跟其他香港人不太一樣,他們會慢下來,留意周遭小事情,因而發現牆上的點點圖。因此導演想說的是,其實我們不用生活太快,可以慢下來,可能就會發現一些很有趣的東西。更廣一點談,如果人的生活不用太快,城市的發展也不用太快;尤其香港是個一直強調賺錢與發展的都市,政府對歷史沒興趣,不斷拆舊建築。

片中角色漫步的軌跡,也有意識地避開熱門景點,黃浩然說:「這個當然啊!每個人都知道的地方,我再拍沒有意思。」《點對點》真的試圖帶觀眾發現香港不為人知卻深具特色的角落,有些地方連在地人都未必知道。電影上映後,有網友整理片中在香港與台灣取景的地點。鄺珮詩分享,最近有香港朋友看完電影後,去尋找片中的維多利亞城界碑,政府真的就在這個歷史遺跡旁擺了垃圾桶!和片中一模一樣。

還有一個很細心的處理。多數電影的場景切換不會按照現實邏輯,例如上一幕在台北,下一幕在墾丁,只要戲連得起來就好,不會在乎這種只有當地觀眾才會皺眉頭的bug;可是,黃浩然堅持片中所有場景切換都得合乎現實,不能亂跳。這種對業界人士近乎無意義的要求,黃浩然笑稱,劇組一開始還有人反對,但後來都願意幫我。

註:

《點對點》場景朝聖【香港篇】

《點對點》場景朝聖【台灣篇】

導演其人──獨立身影

片中男女主角不但會留心周遭小細節,行為與性格上也很特殊,他們不汲汲營營賺錢,不熱衷於是非八卦,沒有每天趕著血拼,如此的生活方式與態度,和黃浩然自身不謀而合。他斬釘截鐵地說:「我不看娛樂新聞的。」片中也幽了娛樂新聞一默。另外,他30年沒看TVB電視劇,因為他認為他們把「香港人搞得越來越蠢」。

不過,黃浩然其實是學電視出身。他高中開始幫一些雜誌寫東西,後來去香港影藝學院唸電視電影,畢業後,在香港有線電視跟亞視做過一些小工作,而後跟了爾冬陞、徐克的劇組一段期間後,重返週刊記者編輯的工作,因為文字媒體的員工薪酬比拍電影好。千禧年前後,他跟很多香港人一樣去做網路。網路泡沫化後,開始獨立製作,過去10年拍了很多香港電台(類似台灣公共電視,是香港唯一的公共廣播機構)的劇情短片、紀錄片。目前也在香港公開大學教書。

黃浩然今年已經43歲了,就處女長片導演來說,年紀稍稍大了一點,他說:「我過去的20年反映了香港一些變況。」他在90年代畢業,想進業界作電影,但收益太差。不過,遲至今日才有機會不見得是壞事。香港過去10年很多電影人北上,香港電影圈呈現真空狀態;大約1995年後,開始有香港藝術發展局,類似台灣的輔導金,提供一些錢讓獨立導演拍片,近年越來越蓬勃。鄺珮詩認為,因為他們是獨立製片,才能保有導演自己的個性。

選角其事──友情跨刀

《點對點》雖是低成本製作,但男主角是港劇迷很熟悉的男星陳豪。鄺珮詩表示,陳豪是他們的第一選擇。第一,年齡相似;第二,背景相符,主角設定是剛從國外回來的香港人,陳豪在澳洲讀書;第三,氣質合適。而且,陳豪13年沒在大銀幕演出,對觀眾有新鮮感。黃浩然跟陳豪在徐克的《刀》合作過,當時導演擔任場記,陳豪是第二男主角,雖然後來沒聯絡,但彼此認識。他寫了一封很長的電郵給陳豪,大約24小時後收到回覆說有興趣,陳豪在電視劇待很久了,希望生涯有些突破。比較麻煩的地方是,TVB是陳豪的經紀公司,要求分紅,最終陳豪順利用比較低的片酬接演。不過,黃浩然在處理陳豪角色上,依然保有獨立電影人的傲氣,甚至淘氣。陳豪在香港有「咖啡王子」之稱,也有在電視台主持《品味咖啡》節目,但黃浩然笑說,這部片就是不給他喝咖啡。

除了女主角外,其他演員都是導演的朋友。黃浩然說:「我們很幸運。」包括飾演學校員工的林子聰(台灣觀眾非常眼熟的《少林足球》六師弟)、飾演學校校長的邵音音、學校場景看到的同學統統都是友情贊助。崔允信、《大藍湖》導演曾翠珊等香港獨立電影人,客串演出。邵音音請學校老師去她家吃湯圓那場戲,場景真的就是邵音音家。林子聰自己的製作公司「喜劇年代」有參與投資,該公司位於北京,因此有人誤會《點對點》是合拍片,其實真的是純港片。

香港本土電影──黑幫、賭博、鬼片之外是?

《點對點》毫無疑問會被列入「香港本土電影」的討論範圍。但在這個港人大批北上拍片、大陸資金也勢必湧入香港的年代,香港電影甚至香港本土電影越來越不容易定義,對黃浩然來說,他會如何定義「香港本土電影」?拍攝所謂「香港本土電影」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黃浩然表示:「對我來講,香港本土電影到現在還是一個宣傳詞彙。我覺得我是香港人,我在香港出生,我在香港成長,我在香港讀書,我是香港的編劇,我是香港的導演,我拍香港的故事,是很正常的,在全世界都很正常,沒什麼特別。如果你是香港的導演、香港的編劇,你拍香港的故事,但是沒有香港的東西在裡面,或不拍香港的東西,這才是不正常的。所以我不明白這有什麼大不了的。」

鄺珮詩補充,他們拍這部片有一個信念,想拍跟主流香港電影不一樣的。黃浩然說:「我想拍一些不太像『港產片』的東西。我是在拍『港產片』,但我不拍『港產片』。」他們想要找到一條路線,這條路線雖然和傳統理解的香港電影不同,但觀眾仍會有共鳴。

所謂的傳統理解的香港電影是什麼?黃浩然說:「我不喜歡拍賭錢,沒興趣;我不看鬼片,我會怕,當然不拍;我也不抽煙,所以你看在我的電影裡面沒有人抽煙,但你在香港拍黑道的電影,不抽煙怎麼成立?!」回歸自身的視野與態度,誠懇貼近腳下這塊土地、曾擁有的記憶,黃浩然與他的處女作《點對點》,自在、不矯作地示範何謂獨立、何謂本土。

電影的第一次

Q:第一次感受到電影魔力的電影?

A:盧貝松的《碧海藍天》(The Big Blue,1988)。我那時在高中,跟幾個同學蹺課去看,頭10分鐘是黑白的,我覺得這是什麼東西?!完全不知這片子是什麼。他接下來是《Atlantis》(亞特蘭提斯,1991)、《Nikita》(霹靂煞,1990),《Nikita》是我最喜歡的電影,我在香港影藝學院第一部短片就是用《Nikita》的音樂,然後就是《Leon》(終極追殺令,1995),後來就不用談了啦(笑)。很可惜,我覺得他80年代很厲害的。

Q:第一次參與電影製作的狀況?

A:我跟爾冬陞那次,還沒開機就離開了,只有作前期。所以我第一套跟戲是徐克的《刀》。(Q:當時的感覺是怎樣?)地獄。我這一輩子到目前為止,體能上最辛苦的就是拍《刀》的時候。我代表香港打過曲棍球,拍徐克比代表香港還累。《刀》是在森林拍的,他颱風還要拍,黑雨(香港的豪大雨最嚴重等級)還要拍,整個發電箱都泡在水裡,他還要拍。我是作場記的,我有個場記單,完全溼透了,爛掉了,他還要拍。整個《刀》拍了50多天,最後兩個星期拍ending,幾乎都是凌晨兩點收工,凌晨四點開工。那時還是夏天,很熱。

他們在拍打的戲,有一個獵獸器,兩邊拋來拋去,從我跟副導演前面劃過;我跟副導演想法是一樣的──為什麼這個東西不砸在我的頭上?砸在我頭上,我就去醫院了,我就可以休息了。為什麼不中我啊?但是就沒有中我,中的是另外一個武師。我好像都是講一些不好的東西……我講一個關於徐克很重要的,每個人都覺得徐克是一個魔鬼,但對我來講他不是魔鬼,我覺得他是一個很有很有才華的人,我很尊敬他,他說什麼我都照做,他每次發脾氣都是有道理的。

映後座談

給金馬的話

黃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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