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兒的情歌

主持人：導演前部片《光棍兒》是四個光棍、一個妻子，這次是一個鐵蛋、四個女子，如何想到這個點子？
郝杰：我拍這兩片不用考慮太多，因為這是我的土地，感情特別深，自從我父親去世後，根的牽掛格外深。焦雄屏老師本來是監製，給我很多意見，但我後來把焦老師氣走了（笑）。我裡面有很多固執的東西，可能跟電影藝術關係都不大，但不拍不行。

主持人：所以片中鐵蛋兒是你的化身囉？
郝杰：肯定是有我潛意識的東西。小時候七八歲人家就說這你媳婦呀，我就相信啦，過幾天人家老公就接走了，等你長大，人家早就老得已經不是那個樣子了。

主持人：女主角葉蘭談談飾演導演從小心目中夢中女神的感想。
葉蘭：太有壓力啦（笑）。因為這是我跟導演第二次合作，之前的《光棍兒》，我是演川妹子，可能大家有人沒看過，第二次合作可能比較好一點。

主持人：這兩次合作有什麼角色詮釋上的不同呢？例如這次要唱戲，後面要比較內斂壓抑一點點，可以談談這中間的轉變。
葉蘭：三個角色嘛，壓力確實很大，跟導演也溝通很多次。他說你自己最好多發揮，好像放心交給我，但拍的時候意見就出來啦，得問問他滿不滿意。

主持人：導演好像真的有話要說。
郝杰：後來把焦老師氣走，大陸人還是很勢利的。焦老師走了，很多人就撤資了。實際上我心目中的女演員還是想找生長在那塊土地、會唱二人台、年輕、又能演戲的，但時間太匆忙，也沒選到…

主持人：蛤？我以為你會接「所以當然是葉蘭莫屬…」（笑）
郝杰：沒選到。我這人還有一點特別狠，為什麼我這個從顧家溝村出來的人能拍《光棍兒》，拍這部，因為我這人有個時間表，到那兒不管怎樣都要作成。既然如此，跟她（葉蘭）以前合作過，還是不會演太爛（全場笑），就叫她提前去內蒙古，練練二人台…

主持人：所以都是為了這片練出來的（驚訝）。
葉蘭：所以我是候補的（笑）。他臨時跟我說，我跟著片中男一號的團去一個月，其實我不會唱，都是臨時學的，包括語言也是。我是四川人，這裡是內蒙。
郝杰：我其實有很深的罪過。焦老師最少給我看過、詳細改過三稿劇本，我這人確實有點野，山裡來的，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我公司的人也罵我。來台灣，感覺大家很有素養，客客氣氣的（全場笑）。為什麼我選不到角色，因為一般唱二人台的，沒有演電影的能力，尤其還是一人飾三角，對她來說，這麼短時間的確顯示自己的天份。

觀眾QA：

觀眾1：上一部《光棍兒》也有用到二人台，我看網路新聞說，你很喜歡二人台，因為它很直白生猛，很像你想表達的家鄉土地。想請問，二人台在你的家鄉記憶中是怎樣的呢？第二個問題，你大量啟用非職業演員，現場怎麼教戲？
郝杰：二人台跟其他大陸民間小戲一樣，是地方戲，從民歌匯聚來的，當山西、內蒙、河北、陝西這四省的漢人走西口時，一邊討吃要飯，一邊唱到內蒙那兒。跟東北二人轉不太一樣，更多的是民歌的概念。我覺得是我們那塊土地的生命之歌。我們在內蒙拍戲時，有人說那邊的狗叫的都是二人台的調調。我們在張家口錄音時，狗一直旺旺叫，那個老錄音師叫我們開始吧，果然一開始狗就不叫了。非職業演員的問題，我基本上沒什麼學問，也沒好好上學，因為是那兒的故事，我太懂他們了，跟他們合作比你們想像的容易多了。我知道怎麼讓他們放鬆，怎樣能讓他們舒服，當然換外面的導演去拍，可能就難多了。

觀眾2：片中女主角演三個角色，為什麼得這樣做？
郝杰：大陸有個宣發公司說，搞得很亂的樣子（笑）。我想說的是，主角喜歡的是一張臉、一個身影，跟二人台一樣，那是他的根。所以必須一個人演，非這樣做不可。

主持人：就是一生都在追尋同一個女子，導演您真癡情呀…
郝杰：其實我挺癡情的（全場笑）。

觀眾3：男主角馮四是在什麼機緣下找到？這部片除了影展，在大陸發行嗎？
郝杰：當然希望發行，大陸之外的海外發行是賈樟柯以前合作的製片周強，大陸是在今年年底上映，號稱全國公映，但不知道能不能待過兩天。
第二個問題是馮四。大陸之前中宣部部長劉雲山是這塊土地的人，他很重視二人台，所以內蒙有很多大型、正規的二人台劇團，也有很多名家。但我沒用他們，因為二人台是很土的東西，是乞丐起源的，不是去飆高音，像京劇那樣的。為什麼用馮四？因為馮四現在還拉著大汽車，帶著一幫人（四處唱戲），一年四季沒一天閒著的，賺得比我拍電影還多（全場笑）。他很火，沒唸過一天書，沒半點關係，靠著自己從街上開始唱，到現在整個二人台地區家喻戶曉，但從來不會上電視台，因為覺得他丟人。他的生命力很打動我，很頑強的一個人，代表西北地區的生命力，跟我的電影一樣。有人說我拍喜劇，但其實我們有很多苦難，只是骨子裡堅強。
主持人：剛才葉蘭小姐好像要補充…
葉蘭：對！他的外號是少婦殺手！（全場笑）
郝杰：二人台肯定是完蛋了，因為中國農村已經拔掉了，小孩都說普通話，觀眾群都沒了，所以雖然他很火，但觀眾群都是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