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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整理 │ 謝佳錦

文字編輯 │ 楊元鈴 

攝影 │ 張國耀

講到尼泊爾這個位於中國與印度之間的遙遠國度,想起的或許是喜馬拉雅山脈的壯麗風景,漫威最新超級英雄電影《奇異博士》裡充滿異國情調的古老寺廟,或者是與鄰國不丹同樣被貼上「貧窮卻幸福指數名列前茅」這個曾在中文世界流傳一陣子的說法。

《尼泊爾燦爛陽光》的英文片名「白色太陽」(White Sun),指的是尼泊爾國旗上的圖案。然而,電影展現的不是直覺聯想下的燦爛陽光,而是2015年尼泊爾大地震後滿目瘡痍的土地,歷經十年血腥內戰(1996-2006)仍舊無解的政治對立,以及種姓制度、男尊女卑等根深蒂固的百年沈痾。主角是一名共產黨員,多年前懷著理想投入內戰,希望終結上百年的國王統治,創造一個更平等、沒有歧視、貼近現代普遍世俗價值的家園。可是內戰結束不等於問題結束,甚至更趨複雜。當他返回山村老家參加亡父葬禮,不只依然得屈從村中耆老信奉的古老習俗,還得面對戰爭帶來的諸多傷痕。

葬禮隱喻國家命運

導演狄帕羅尼亞(Deepak Rauniyar2009年幫太太的紀錄片作剪接時,認識兩個因政治立場相左而激烈爭辯的人,一個是傾向共產黨的毛派,一個是支持國王的警察。這是電影最初的靈感來源,兩人後來轉化成電影裡的主角及其立場保皇的親兄弟,他們得一起扛著父親遺體,從山村往下走到河邊舉行葬禮。

這場扛遺體下山的儀式成為電影的核心,導演表示,戰爭發生時他才十七歲,二十二年過去了,戰事陰影仍盤旋不去,尤其是政治方面的影響,他想用一種方式來呈現國內政局發展。遺體隱喻戰前政權,如今死了,擁有同一父親根源的兄弟,帶著上一代的遺體往前走。電影也以「女人不能碰遺體」、「狹窄山路上低賤階級碰上高貴階級的遺體得繞路」等情節,反映出這些對台灣觀眾而言可能很陌生的尼泊爾文化。

導演指出,主要衝突是這個毛派為了理想犧牲人生寶貴的十年,可是回家鄉碰到的是當年屏棄的東西,他的內心有哪些矛盾、衝突與掙扎。這趟歸途,除了與兄弟重逢,他也遇到多年未見的妻子,但妻子已經跟別的男人生下一個女兒,而這個小女孩以為他是父親;此外,他還巧遇一名父母因內戰雙亡的孤兒,孤兒認定殺死他父母的是毛派。

不過,狄帕羅尼亞說他不想拍一個悲情、血腥的戰爭片。他說:「大家好像都沉浸在戰爭比較負面、悲傷的部分,沒有從更宏觀的角度來看,這裡面應該有些希望。」而所謂的希望在於小孩那一代,儘管一個不知父親是誰,一個沒有父母,但他們這一代比較不受種姓制度影響。

希望也在於互動。導演說,他把老中幼三代放在一起,呈現世代之間的代溝,每一代都有自己的恐懼,只是不敢說出來,互動可能會有衝突,但也可能會有很美好的經驗。電影最後一場戲,遺體已經在河邊,準備進行儀式最後部分,小孩們已經在下面,方才爭吵不休的老中兩代得知後,紛紛往下走去幫忙,只剩老人一輩裡特別固執的祭司還沒跟下去,最後一個鏡頭是一個比較遠的景,可以理解成祭司的主觀視野,導演說,透過有點距離的拍攝,像是在觀察,他有可能下去,也可能不會,他不想作結論,而是讓觀眾自己去猜想。一被ㄟ方才爭吵不休的老中兩代得知後,紛紛往下走去幫忙,只剩下

崎嶇險阻之必要

對電影製作來說,山區拍攝往往是自討苦吃。《尼泊爾燦爛陽光》大部分都在山上拍,還有一段是一行人扛著遺體走下陡峭山路,為何非得拉到山區拍攝?狄帕羅尼亞希望地形可以呼應整個故事的隱喻,扛下山這段情節必須很難走,阻礙重重,最好挑實際上也不好走的路。

然而這樣的地方不好找,很難走的地方通常根本到不了,就算找到也無法把整個劇組拉過去,所以他要找到一個看起來很困難又可以拍攝的地方。他花了一段時間才找到,主要拍攝的山村,距離首都加德滿都開車要八小時、再走一個半兩小時,而扛遺體下山的場景,要再從這個山村走兩小時。

導演對自己找到的場景很滿意,但攝影指導剛開始拒絕,因為導演要求採用手持攝影,跟著這些人移動,不是固定鏡頭,才有如歷其境的真實感,可是沿途石頭很多,行走不易,還得扛攝影機,此外,他們每個鏡頭一拍長達57分鐘。因此,他們沒有選擇專業電影團隊常用的Alexa攝影機,而選了另一家公司出的Red Dragon,因為比較輕巧。儘管任務艱鉅,可是導演說這位擅長手持的攝影指導非常厲害,慢慢適應。

至於這段下山戲,沒有採用「偷吃步」,由不同地方的山路畫面組合而成,是一條完整的山路一邊往下走一邊拍。演員裡有體力較差的老人,走下去再往上爬太花時間了,因此由挑夫背上山。劇組內有十五到二十名挑夫,除了背老人外,還要背器材與山上需要的柴火,小型發電機就要時個人抬。

在僵化世界中找出路

片中除了男女主角、三名老人是專業演員外,大部分是非職業演員。兩個小孩角色曾在全國試鏡,最後在他們拍攝的村子找到,男孩真的是孤兒,爸爸去世,被媽媽遺棄。女孩本來是另一個演,拍了幾天不合適換掉,現在這位本來是背景演員,也是這村子的人,覺得演得不錯就拉上來。

導演特別想談他的演員指導方法,因為他們來自一個不管做什麼都要事先審核、聽命令行事的社會,所以他在拍片時不想這樣指揮演員,想要隨性一點,因此他沒給演員對白本,只說你可能會這樣說話,但你自己決定用字遣詞。演員排練時,攝影師再從旁觀察,跟導演討論怎樣捕捉演員的動作,不要演員為了攝影師擺出特定動作或角度。

職業演員能適應這樣的演員指導方法嗎?導演表示,職業演員們當然抱持開放心態,願意嘗試,但他們已經習慣一般拍戲的那套,要花點時間來進入狀況。開拍前在加德滿都有三週工作坊磨合,飾演老人的那幾位尤其困擾,有時不懂,有時還會不爽,尤其飾演舅舅的是很專業的演員,要他不演反倒難。

狄帕羅尼亞曾任影評人,他說尼泊爾每年約有一百部片,但風格主要偏向印度片,也有類似寶萊塢那種,近年南韓電影對他們影響也很大。大家偏愛光鮮亮麗,類似他這樣的電影工作者很少,今年入圍台北電影節國際新導演競賽的《尋找奇雞》(The Black Hen)是一例,這部片也有處理內戰,導演是他朋友,而他們的資金來自各國,尼泊爾政府目前還不打算補助電影,連減稅也沒有。

《尼泊爾燦爛陽光》不只開啟認識這個南亞國家的一扇窗,也是第三世界國家的電影工作者如何在國際影展闖出名堂的精巧範本,也能窺見與傳統、體制拉鋸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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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後座談

給金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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