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馬影展

法國導演麥雯（Maïwenn）以《守護天使波麗士》拿下2011年坎城影展評審團獎後，今年再以《我心深愛的國王》將女主角艾曼紐貝考（Emmanuelle Bercot）推上坎城影后寶座，麥雯本人也隨片造訪台灣。

導演：麥雯Maïwenn

（文／謝佳錦，PHOTO by Mountain Lin）

很多人在電影中見過麥雯，只是沒認出來，她就是《第五元素》的外星藍血人。身高173公分、身材與四肢細長的她，在其他訪談自嘲長相「笨拙」（gawky），小時候的綽號叫「長頸鹿」，沒人邀她去派對。不過，她7歲在電影《L'été meurtrier》（1983）演出，13歲成為模特兒，16歲與丈夫盧貝松（Luc Besson）生下一女，暫停多數表演工作。幾年後，盧貝松移情別戀，麥雯重返表演舞台，2004年開始編導，如今成為當代法國影壇的重要作者導演。

這次來台灣，麥雯不是以女星身份，無關昔日緋聞，純粹就是一位電影導演，帶著《我心深愛的國王》這部講述一對男女從相愛、深愛到無法離開，乃至為愛粉身碎骨、甘受折磨的錐心之作，由艾曼紐貝考、文森卡索（Vincent Cassel）、路易卡瑞（Louis Garrel）主演。訪談過程中，她手舞足蹈，不時反問記者，還拿出手機反拍，自信地展現堅定的導演自覺與敏銳的演員眼光。

電影是雙線並行，一條是現在式，女主角湯妮滑雪意外後在復健中心逐漸康復，一條是回憶（佔多數篇幅），不停插入她跟前夫的感情糾葛。復健跟電影本身有什麼關聯？

麥雯表示，如果要讓心靈健康，身體要先健康，身體要健康，心靈也要健康。這兩件事密不可分。讓女主角在電影一開始就受傷，也在增加觀眾對她的同情心。此外，導演說她一直對復健病人感興趣，與其拍兩個片子，不如把兩個點子結合在一起。通常拍一個電影要三、四年，這樣比較省時。

為什麼會想處理這樣的毀滅性關係？

「為什麼選擇一個題材，就好像愛上一個人，不是因為他比較帥或比較什麼的，你就是愛上了他。」麥雯又補充，法文的「愛上一個人」，是用「墜」入愛裡這樣的動詞，她就是墜入到這個題材裡頭。

電影有沒有個人生活經驗的成份？

不管是哪種藝術家，都會投射某種自己的真實在裡面，麥雯說她不是科學家，很難去說到底有多少自我成份。而且她認為，觀眾其實不會在乎是否來自真人真事，觀眾要的是情感的投入，不會因為她宣稱改編真實事件，或她自己的事，就會比較好看。

麥雯至今拍了四部片，第一部自傳性較強，她發現別人會給她貼標籤，這會影響別人怎麼評估她作為一個導演的創作力，所以她不想再拍這種片了。她強調：「對一個藝術家來講，更重要的是怎麼呈現情感。作為藝術家，最重要的不是故事，而是形式。同樣的故事給其他人拍，可能拍得很好或很不好，帶來不同的情緒，這證明故事不是很重要。」

她再舉一例，美國導演蘇菲亞科波拉（Sofia Coppola）的父親是《教父》大導演法蘭西斯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有記者問蘇菲亞，你父親有教你怎麼拍片嗎？她回，爸爸教我兩件事：第一，拍片時要讀一本跟你的電影毫無關聯的書；第二，如何把你的情感投射出去。麥雯再次強調情感的關鍵性，不要光為了講故事，忘了把情感投射出去。

為什麼找艾曼紐貝考當女主角？

麥雯希望找觀眾比較陌生的面孔。一般觀眾看到熟悉的演員心裡會想，我在別片看過她，她變老囉，她頭髮染色喔，她變瘦啦，太多這類東西佔據腦海，會阻礙觀眾進入角色跟劇情。

導演跟艾曼紐貝考在《守護天使波麗士》曾合作過，她坦承艾曼紐不是非常美麗的型，但對導演來說她很美麗，第一，她很獨特；第二，她很聰明，這也是男主角為何突然愛上她的原因。另外，女主角的職業是律師，選錯人，觀眾很難信服。

不過導演表示，艾曼紐一直不太明白我為什麼選她，讀劇本時也不懂高富帥男主角怎麼會愛上她，「艾曼紐在現實中的想法，豐富了角色的虛構層面。」麥雯指出，演員會有「我什麼都可以演」的自尊。但艾曼紐一直覺得她不是這片的第一女主角，當攝影機擺上去，她自然縮到後面，或下意識留意鏡頭。這部片是雙機拍攝，麥雯幾乎不喊卡，相較文森卡索很快入戲，她得不停提醒艾曼紐別管攝影機，但這樣似乎帶給角色更內在的複雜度。

艾曼紐貝考本身也是導演（新作《烈焰青春》是今年坎城影展開幕片，也有在金馬影展放映），年紀較長，在指導上有什麼差別嗎？

麥雯反問：「你覺得指導一個演員，導演跟這個演員的年齡差別，很重要嗎？」她強調，無論演員年紀有多大、拍過多少片，在一個導演面前，就是一個全新的人，跟新生兒一樣。如果有倚老賣老的情況，電影一定很糟。假使演員在現場擺出一副「我是明星」的樣子，那作為導演就完全失去掌控力。

導演回憶一開始跟艾曼紐接洽時，她覺得自己不適合，她說你要找腿長、漂亮的人來演，麥雯回：「聽著，這是我的電影，不是你的電影。這是我的片子，我想要拍的，最後是我作決定、我要簽名，你不可以評斷我要怎麼選擇。」

但麥雯也說：「當艾曼紐說她不想演時，其實感覺得出來，她的態度跟眼神在說：『如果我不演，那你要找誰呢？！』好的演員都是這樣子。」

文森卡索的情形是怎樣？相較之下，大家都認識他。

麥雯看過他的一部黑幫片，覺得他很有趣，什麼都能演，當時就有考慮。實際見面後，發現他私下不像電影中那麼有趣，但他在拍片現場或銀幕上很有趣，精力充沛，就跟電影中呈現的一樣。而文森卡索讀完劇本，覺得劇本重點不在他身上，負擔不重，就答應了。

路易卡瑞在這部片很搞笑，跟過去銀幕形象不同，這是導演私下觀察到的嗎？

沒錯，麥雯跟路易卡瑞是多年朋友，麥雯一直覺得很奇怪，路易卡瑞演的角色跟他本人一點都不像，她希望觀眾藉由這部片可以發現他其實很有趣、有點瘋狂，而不是他平常演出的聰明智慧形象。

印象深刻的台灣導演？想合作的台灣演員？

喜歡李安跟侯孝賢。想合作的演員，麥雯連說三次：舒淇、舒淇、舒淇。被追問為什麼喜歡她？笑著反問：為什麼不？！

映後座談

給金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