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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子報24-曼多薩

以《男孩看見血地獄》獲得坎城影展最佳導演,被視為史上最受爭議的得獎作品,曼多薩的作品是當代社會的顯影移植,以寫實且猛烈的視覺風格,撕裂道德倫理與社會規範,帶領觀者直線墜落邊緣社會的庸碌生活。歡迎進入曼多薩的真人實境,聆聽他如何觀看真實,如何再現真實。

2012《焦點影人:Brillante Mendoza》專訪

Q1:導演大學唸廣告設計,之後在影視圈作美術設計,為什麼直到45歲才拍第一部片呢?
A1:以前作電視廣告、美術設計,生活過得還不錯,會拍電影是意外,2005年有個製片朋友來找我合作就拍了,就是《情慾按摩院》。原本我拿到的劇本是個愛情故事,跟現在差很多,重點放在主角跟他在日本工作的女朋友,而不是按摩院工作。後來我作大量訪談,重寫劇本,我也是從這部片起建立以訪談厚實劇本基礎的工作方式。

Q2:電影靈感從何而來?
A2:由真實生活挖掘,可能是朋友身上或報紙上,這些事情可能困擾著我,想從這些平凡的人裡面找到不平凡的故事。

Q3:你的電影經常發生在一段時間內,例如一天或《人質》是幾百天,為什麼你會執著於時間概念?
A3:我是”real-time”(真實時間)的信仰者,當你把時間緊縮在真實時間內,真實性會提升。這種編劇方式的難度其實很高,要能不無聊地壓縮生活細節。在”real-time”的討論裡有一派叫「found time」,意思是:當你讓角色從一個情境移動到另一個情境,可能是一個小時,也可能是六個小時,一路往前,直到高潮。這個概念來自我的導師Armando Lao,他也是《高潮滿座》、《男孩看見血地獄》的編劇。除了我之外,也有一些菲律賓導演作這方面的嘗試。

Q4:片中有職業演員、非職業演員,怎麼調和?
A4:我其實不會去分職業或非職業演員,所謂的職業演員只是在業界比較知名。因為我拍的題材已經比較冷門,如果全用非職業演員,會更少人來看,所以放一些職業演員能吸引觀眾。我在拍的時候對他們一視同仁,都不給劇本,只給他們講述一個情境。因為他們不需要照劇本上的對白講,我只是給情境,讓他們進入角色、進入情境發揮。對演員來說,瞭解角色比故事更重要。 

Q5:有個訪談說你在剪接時會把聲音關掉,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A5:是從《馬尼拉槍擊》(Tirador)開始。在看剪接師剪接時,剛好那時沒聲音、也沒音樂,讓我忽然瞭解到電影應該是視覺的,如果電影可以用視覺把故事說完,就應該這樣作。

Q6:你的電影會在國內上映嗎?
A6:有。之前我自己的公司會想辦法跟戲院談,但拷貝很少。《人質》想做大一點,跟大公司合作,比較多拷貝,但票房還是一樣不好。

Q7:你會因為這樣的結果而不高興嗎?你的電影在國外比國內有名。
A7:這是現實,你必須接受。菲律賓在70、80年代電影產量很高,曾經每年平均有300部片,排世界第二,後來沒落到每年只剩50部。近幾年獨立製片越來越多,片量增加到100部左右。大部分菲律賓電影受好萊塢影響都很商業,從50年代初就開始想模仿好萊塢。但無論再怎麼努力,菲律賓電影也沒辦法作成好萊塢那個樣子,因為製作規模不同,因為一切因素都不同,只是拙劣模仿。這幾年,獨立製片興起,吸引一小批觀眾,這是好現象,但得慢慢來。 

Q8:你會怎樣推廣你的電影?
A8:觀眾主要都看商業片,對獨立電影的接受度有限,為了讓更多人看到,我有跟戲院、學校合作,免費放映給學生看,也去映後交流,希望讓他們瞭解電影也有別種可能。

Q9:有資料提到你喜歡義大利新寫實電影,這些電影對你有什麼影響?
A9:我在拍電影以前不怎麼看電影,開始拍片後,有人說我的電影跟義大利新寫實電影有相似的地方,我看了,很喜歡。但對我來說,我只是拍菲律賓的情況,拍我自己的電影。 

Q10:那在你的創作生涯中,有什麼典範(role model)嗎?
A10:如果要說的話,是菲律賓導演Lino Brocka、Ishmael Bernal、Mike De Leon。雖然我們作的嘗試不同,但對社會議題的關注是一致的。

Q11:為什麼你的名字有時是Brillante Mendoza,有時是Dante Mendoza?
A11:因為Brillante唸起來很像”Brilliant”(翻譯:就像中文名字取叫王聰明、陳美麗一樣),所以另外取了別名Dante。當導演都署名Brillante,但因為以前作場景設計時都用Dante,所以現在作場景設計工作時依然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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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質》曼多薩導演映後座談

Q:《人質》的故事來自一個很轟動的歷史事件,是什麼念頭想把它拍成電影? 
A:2009年在拍完《男孩看見血地獄》和《阿嬤打官司》後,我讀了一本關於這起事件的書,書中提了很多問題,但卻沒有答案,我也去做了研究。原本我是被綁架過程所吸引,但研究後發現更有意思,我接觸了恐怖份子的家人;當時很多成員也已經被關在監獄裡了,還有直接或間接與事件相關的軍方、生還者,本來是只有綁架事件,卻獲得了更大的東西。

Q:感覺導演做了很多研究,影片看起來非常真實,是否真的找了原地拍攝?
A:影片有75%是來自真實事件,25%是虛構的,伊莎貝雨蓓這個角色就是虛構出來的,因為想要有個中心者在整部影片中。 

Q:那麼為什麼要找伊莎貝雨蓓演出?
A:當我在讀那本書時,伊莎貝雨蓓並不在我的選項中,是我去了巴西聖保羅影展時,遇到了伊莎貝雨蓓,我們一起吃飯、聊天,我問她有沒有去過菲律賓,她說二十年前去過,我邀請她再來菲律賓,我手頭上有個計畫,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拍部片。回去後我們用電子郵件往返了幾次,後來就成了。

Q:影片中用了許多動物的特寫鏡頭,如蛇、蜥蜴、蜘蛛等等,是代表了甚麼意涵;另外那隻動畫作的鳳凰又有什麼含意?
A:影片中的動物是隱喻或是象徵,牠們都是非常危險的生物,也確實存在於那個環境中。同時雖然牠們都不大,但被咬到可能全身都會受到傷害,這也是隱喻了這樣的暴力並不是單一事件,而是發生在全世界。鳳凰在菲律賓南部是神話中的鳥,象徵了和平,但在這樣暴力的圍繞下,是不會有和平的存在的。

Q:影片除了政治意涵,也看到了綁架者和人質心境的轉變,從作研究到拍完影片,您的立場有改變嗎?
 A:像我先前提到的,本來只是關注在綁架過程,作了研究才發現不是那麼簡單,不論恐怖分子或是人質,他們都是受害者,他們皆處在困境中,想辦法生存下去。 

Q:我很好奇伊莎貝雨蓓拍片的情形;另外《人質》是您拍過最貴的影片嗎?
A:伊莎貝雨蓓是個好演員,值得大家的尊敬。有人曾警告我她很難搞,但事實上她非常配合、準時,沒有什麼要求,只是希望能像對待其他菲律賓演員一樣對待她。《人質》是我最貴的影片,因為有了伊莎貝雨蓓嘛。通常我的片子都是發生同一個地點,時間就一天兩天,但這次到了很多不同地方拍攝,真的很貴。 

Q:不知道菲律賓觀眾和政府對影片的反應如何?
A:沒有激烈也沒有負面的反應,事實上在菲律賓並沒有很多人看我的電影。我對我的計畫總是很嚴肅看待,不會有商業的考量。

Q:拍攝過程有什麼困難,政府有任何幫助嗎?
A:從一開始我就對政府抱著十分批判的態度,但我們拍攝需要軍事用地和軍方的協助,他們有要求看劇本,所以我就拿了個裡頭沒有批判的劇本給他們看。

《人質》Brillante Mendoza導演映後座談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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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嬤打官司》曼多薩導演映後座談

主持人:先請導演說幾句話。
A:大家好,謝謝各位來看這影片。 

主持人:我讀到的資料說,導演有非常多電影都改編自真實事件,這部是否也是?如果是,那真實情況是怎樣?
A:這部片也來自真人真事。我在電視上看到一個新聞,一個阿嬤請電視機前的觀眾提供金錢幫助,讓她可以把孫子從監獄保釋出來;另一個阿嬤是為了能打官司。

主持人:所以導演把這兩個故事神奇地交流起來。第二個問題一定要問的是:片中兩位非常神奇的女演員,是菲律賓職業演員嗎?導演跟我們介紹一下。
A:她們都是非常專業的電影人。白髮、比較年長的那位,從1950年代開始演,已經演超過兩百部片;另一位是電影方面的教授,在紐約唸文學跟電影方面的東西。 

主持人:片中馬尼拉不斷淹水、下雨,近乎奇觀,這是他原來希望捕捉的,還是因為碰到就這麼作?
A:菲律賓只有兩種主要季節,夏季跟雨季。這片在雨季拍,這在當地很常見,而淹水是菲律賓很常見的現象。片中很多拍攝雨的畫面有用一些特效,例如造風的機器。

觀眾1:請問最後和解的主要原因是什麼?
A:這樣一個結局是為了故事的目的。當他們處境已經這麼艱難,是否有必要再去透過激烈的爭辯或上訴。

觀眾2:片中只剩阿嬤跟小孩,父母親那一代的家庭成員去哪了?另外亞洲國家多數敬老,菲律賓的情況如何?
A:我來自一個女性居多的家庭。在我的觀察裡,菲律賓比較是個母系國家,由女性持家,父親只是比較象徵性的角色,例如片中的男性角色是生病的人。一般來講,亞洲社會比較敬老,家人關係比較緊,但這片可以看見年輕人對老人的不敬,也是要提醒大家,現在亞洲出現越來越多越來越不敬老尊賢。 

觀眾3:貧窮困苦、法制漏洞跟深層的原諒,導演比較希望觀眾理解哪一面?
A:我們很難分出重要與否的真正高下,這可能也不是最重要的問題。涵蓋全片最根本的東西是經濟,你的生活水平取決於你是哪一邊的人──窮人或富人,有受教育或沒受教育。 

觀眾4:片中一直淹水,我開始還以為是河,我有點好奇馬尼拉一般居民跟水的關係如何?
A:這是本片試圖展現的重點之一。雨季這樣的氾濫很常見,還會有颱風,再加上下水道系統不好,氾濫會持續存在。 

觀眾5:片中殘忍的東西都被舉重若輕地呈現,生猛有力,節制而不灑狗血,導演如何拿捏?
A:這故事本身就很戲劇化,不需要作過度戲劇化的處理,主要是呈現他們的生活。作為一個導演,我是盡量站在客觀位置上,不應該選擇靠哪邊站,或對劇中人物作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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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看見血地獄》曼多薩導演映後座談

Q:《男孩看見血地獄》算是導演電影裡面非常受爭議的一部,這是改編自一個真實的故事,請導演講一下電影跟真實事件有甚麼差異? 
A:當我在收集另一部片的相關資料時,上網看到有人親眼目睹了分屍的過程,我覺得很有趣,我想把這東西呈現出來,在科技這麼發達的時代,像這種犯罪集團還是存在的,這是非常驚人的事情。 

Q:這部電影我們跟著主角經歷了一段恐怖的旅程,前半還有很長的坐車段落,導演是一開始寫劇本時,或是拍攝中才決定這樣的結構?
A:這部影片是段旅程沒錯,前半段是主角真實生活的世界,是他心中所想像的世界,但經歷了後半段,他再也無法回到原來的世界了。兩段式的結構是一開始就想好的,當你要拍片時,你必須想好你要用甚麼樣的形式、表達甚麼樣的內容。

Q:片中的男主角跟導演合作過很多次,可以跟我們介紹一下嗎?
A:我們合作過很多次,包括了《馬尼拉槍擊》《高潮滿座》《男孩看見血地獄》,《人質》他也有參與。但他並非總是演員,有時他也是共同導演、助導等等。 

Q:這部片有在菲律賓公開放映過嗎?官方和警方對本片的感受如何? 
A:2009年在坎城得獎後這部片就在菲律賓上映,但觀眾人數不多,因為官方限定只能在特定戲院放映,影片並沒有得到具體的負面評價,可能因為在坎城得獎的關係。如果沒有在大影展有所斬獲,這部片可能遭受到完全不同的待遇。原本我在得獎當下總統並沒有祝賀,直到有人開始批評,總統才出面祝賀,但這也是過了好幾個月後的事了。

Q:這部片大多使用手提攝影,這是導演的策略,還是成本或其他因素的考量?
A:這確實是影片的策略,前半段我是用35釐米膠卷,後半段是用數位拍攝,是希望特別能夠在後半段有更進入男孩旅程的感覺,讓觀眾深入這樣的經驗,搖晃的攝影機或是黑暗畫面都是為了這個目的。

Q:影片前面跳樓的戲有甚麼要表達的嗎?
A:跳樓像是個諭示,會跳樓的人是對生命不抱希望的,這暗喻了主角在影片最後心境的轉變,也象徵了主角在後面旅程中如何想要逃脫、如何想要拯救別人生命等等。

Q:這樣巨大的犯罪集團為何會找主角這樣的菜鳥參與任務?
A:這是犯罪集團的一種運作方式,不然他們沒辦法成長、壯大。他們會找一個沒經驗的人來,這樣才不會拒絕他們的要求。同時藉由這樣的角色也會讓觀眾感到驚擾,就像是他們身在其中。

Q:除了目前的結局導演還有沒有想過別的設計?目前的結局想要表達的是甚麼?
A:我們想過各種結局形式,主要能夠讓觀眾去想更多,現在的結局就是主角對他的處境無能為力,他無法做任何選擇。

Q:影片是怎麼和攝影師合作,有多少鏡頭是設計過的,以及劇本的設計?
A:我跟我的攝影師坐下來,透過其他電影去找我希望看起來影片的樣子,但從這些影片中我無法確切點明我想要的。我想要影片看起來有種感覺和情緒,而不是明講。於是我們做了很多測試,很多場景看來是真的,但其實完全是我們設計過的。我拍片都會做非常多的資料收集跟調查,我會看很多書和文字資料,去找有直接經歷或相關經驗的人,為了拍這部片,我也跟一些不法份子有所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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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多薩導演講堂

塗翔文(以下簡稱塗):導演有什麼話想跟大家說。
曼多薩(以下簡稱曼):感謝來看《出讓丈夫的女人》,很高興影展放這部片,我已經準備好接受你們的提問。

塗:我們都從導演的電影認識你,但對之前的經歷陌生,例如學廣告、從事幕後工作。有沒有一個契機,決定你成為一個電影導演?
曼:我拍電影前作了12年的廣告設計、廣告製作,本來也想當電影導演,但當時只是新人,不會有機會,所以就專注我的工作;直到我45歲、2005年時,有朋友來找我拍《情慾按摩院》,也就欣然接受。當時我也常去看電影,跟菲律賓主流觀眾一樣,看很多好萊塢電影,但看這些電影總知道這裡面的東西都不是真實的。當我開始拍片時,就希望拍的東西越真實、越直接,希望觀眾深深進入其中,引發思考。

塗:導演說他很確定要拍「真實的電影」,但剛才也說看很多主流電影、好萊塢電影,那導演可以舉例,對他來說哪些接近「真實的電影」,而有啟發?
曼:我當時沒太多機會接觸世界電影,主要是看好萊塢片、菲律賓電影,我是到四處參加影展開始看世界電影。但如果是菲律賓導演,我比較尊敬的是Lino Brocka、Ishmael Bernal跟Mike De Leon,雖然Mike De Leon已經十多年沒拍片了。 

塗:越接近真實,有時是越黑暗越醜陋,但是當導演以這樣子的電影在國際得獎、獲得注目時,菲律賓當地人是如何看待?導演有沒有這方面的壓力?
曼:菲律賓的觀眾跟東南亞或其他發展中國家差不多,一般觀眾都看好萊塢電影、本國製作主流電影,我猜測,台灣情況可能也這樣。我自己的影片不是主流,沒有很多觀眾。我在拍片時會盡量不做出妥協,拍出想要的電影,但又希望越來越多觀眾能接觸我的電影,所以我會跟觀眾面對面座談、學校演講。現實很殘酷,就跟我的電影一樣,但必須這樣作。 

塗:導演都說堅持不容易,但導演已經堅持這麼久了,那導演在菲律賓或國際上的籌資是不是遇到很多困難?在坎城得獎後,對拍片自由度、資金募集,是否有幫助?
曼:即使我的電影不主流,但找到對的製作人,還是可以找到資金。坎城獲獎後,有機會接觸更多人,更多機會找到對的製作人。例如《出讓丈夫的女人》是一個菲律賓製作人,他就幫了不少忙,這位製作人拍廣告時就認識了。相較之前那位製作人就比較想製作票房電影,這讓我更明瞭:不該把票房當拍片主要目的,也不該預期觀眾一定喜歡什麼,否則就會拍出一樣的電影。對我來說,主要就是拍對的電影,我想要作的電影。 

塗:面對真實就有很多困難,而導演電影裡面對困難的角色多數是女性,導演可以多談一點自己的經驗嗎? 
曼:可能因為我來自一個有堅強女性的家庭,我的姊妹、媽媽都很堅強。菲律賓也有兩任女總統。不只我個人經驗,對菲律賓一般人來說,女性也比較堅強,即使並非所有菲律賓人都這樣想。

塗:延續導演的寫實策略,會用很多非職業演員,但導演其實也用很多職業演員,包括《阿嬤打官司》的兩位阿嬤,或《出讓丈夫的女人》的女主角,也會用全新的演員,例如Coco Martin。請問導演的選角哲學,職業演員與非職業演員如何選擇?
曼:電影還是電影,還是希望觀眾進來看。我的電影已經很接近真實了,如果全用非職業演員,會更沒人來看(笑),所以為了吸引觀眾,我會在不妥協的前提下,混合職業演員及非職業演員。例如Coco Martin主演我幾部片,我們不只是導演跟演員的合作關係,也有深交,對電影的看法也有相通。至於《出讓丈夫的女人》女主角Nora Aunor,她是菲律賓電影超過三十年來的超級巨星,但我在跟她合作時,會試著瞭解她作為個人的面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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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QA: 

觀眾1:首先,我非常喜歡您的電影,但請原諒我的無知,電影中是講什麼語言呢?例如在馬尼拉跟菲律賓南部(指《出讓丈夫的女人》的發生地點)。第二個問題是,我還是強調我很喜歡您的電影,但大部分都很沈重,讓人思考,那導演您自己是不是有趣、有幽默感的人?未來是不是有可能拍個喜劇?例如菲律賓的《三個傻瓜》之類(全場笑)。
曼:首先關於語言的問題,電影裡會存在很多不同方言,視地區而定。《出讓丈夫的女人》裡說的是一種很不同的方言,這群人住在菲律賓最南方端,位於菲律賓的穆斯林地區,是個很小的島,叫塔威塔威島(Tawi-Tawi)。比起菲律賓,這座島更靠近馬來西亞,流通的貨幣與物資也很多自馬來西亞。多數人對這島都很陌生,就連菲律賓人也是,所以當我得知這群人,我瞭解到我應該拍個關於這島、這群人的片,這能讓菲律賓民眾對我們擁有如此多元的文化感到驕傲。而且媒體或國際上對這小島的描述都是危險蠻荒,但這小島有這樣一群人,能分享無條件的愛。關於喜劇的問題。常常我們可以從作品看到一個導演的性情或個性,但如果你看我們的幕後,其實很快樂,常開玩笑,不像電影呈現的那樣。 
塗:我想我跟很多金馬工作人員都能證實,導演私下非常隨和,還會講笑話。

觀眾2:第一個問題,導演拍片有沒有受其他導演的影響?或你拒絕被影響?第二個問題,請導演談談你拍片風格及美學的演進。
曼:我不想受其他導演影響,我想也因如此,我的電影才與眾不同。我拍片時最堅持的是,盡可能誠實面對故事及真實。每個導演有他們選擇的說故事方法,我有看到一些喜歡的藝術片導演,但這是他們的選擇。關於第二個問題,這隨著拍片經歷、工作累積而變。我一開始的想法很單純,就是拍部電影,但拍著拍著投入越來越深,好像有使命感。即使不能改變所有菲律賓觀眾,但只要能觸動一兩人,已是很棒的成就。

觀眾3:電影中的婦女一直在織布,到最後接近收尾時說:「我編好了。」這編織品是什麼?有什麼象徵意義?
曼:這是島上特有的工業,特有的專長,作這編織品是他們的天性,且它無法複製,獨一無二,菲律賓有個國寶級藝術家就來自這小島。當你拍當地人的故事,當然就應該放入當地的文化元素。但除此之外,在象徵意義上,也是試著好好整理生命,共度難關,像作藝術品一樣。片中女主角除了編織外,也打理丈夫所希望的任何事;然而最後無論她有多麼美麗、多麼深刻的意圖,最終幸福依然不可得,一如這小島如此美麗卻危機四伏。

觀眾4:導演很喜歡拍生產、砍頭,一生一死,有需要這麼寫實嗎?你的意涵是什麼?
曼:《人質》是作一個生死的反差,讓你同時見到生命的出現、生命的消失;在《出讓丈夫的女人》更重要,因為女主角是渴望小孩、渴望生命的接生婆。至於暴力畫面,並非因為我喜歡暴力,而是故事要讓觀眾感到不安,正因如此,我的電影引起一些爭議,因為這些是主流電影看不到的。但我的本意並非引起爭議,而是要呈現議題。例如《男孩看見血地獄》,主角是犯罪學學生,本來的使命是維持社會治安,但跟這些罪犯接觸後,他的觀念從此改變。例如《人質》,是因為穆斯林很久以前有砍頭的風俗。《出讓丈夫的女人》也是,在慶典開始前有這樣的(殺牛)文化,我親自見到。我要盡可能貼近真實拍攝,如果我不拍這些,怎能理解這些人如何作、為何作這些事。當你見到這些畫面,可能不安,但至少對他們的文化有一個更好的理解。

觀眾5:請問導演為何一直處理水的意象?雖然是寫實的電影,但導演常常把背景音抽掉,放大畫外的聲音或特殊音效,為什麼這樣處理?
曼:關於水的部分,是想呈現當地人的真實生活,他們的確是傍水而居。關於聲音的問題,無論我的電影多麼接近真實,畢竟是虛構的劇情片,而非紀錄片,是接近紀錄片的劇情片。有時為了影片美學,有必要用某些手法去加強必須加強的部分。例如《出讓丈夫的女人》最戲劇性的片段並沒有音樂,或(第一次)婚禮跳舞完全用現場演奏的音樂,但末段、第二次婚禮的處理上,以插入的配樂取代現場演奏的音樂,藉此表現創作者的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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