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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都魅影  

主持人:導演比較希望知道觀眾有什麼問題,我們立刻提問。 

觀眾1:綠衣怪人上次出現在《東京狂想曲》,這次在巴黎狂奔,後來被一個打扮成中東女人的美國女演員哄睡,這一連串的安排用意何在?導演除了導演身份外,還有什麼角色?那你覺得你有被這些角色處罰嗎? 
卡霍:這角色從三、四年前《東京狂想曲》中延伸出來的,我們都非常喜愛這個角色,另外因為希望他可以說一種奇怪的語言,所以又創造另一個中東女人的角色,讓他可以說奇怪的語言。這段是在拍之前就想好了,本來想拍一個叫「他媽的先生(Monsieur Merde)在美國」的電影,但後來把背景移到巴黎,而原來由Kate Moss飾演的女主角也換角,但依然保留這段。我甚至不能說我算不算是個導演,雖然很年輕就開始拍片,但我拍的片量不多。我不是學電影的,在我拍片前甚至沒去過片場,對我來說,每部片都像第一部片。

 

觀眾2:導演為什麼開始拍電影?
卡霍:我從16歲開始拍片,在拍片時發現電影。這樣說可能有點奇怪,通常是發現後再去做,但我是一邊做一邊發現。以前看電影只是很單純的觀眾,認得瑪麗蓮夢露、卓別林這些演員,但不知道後面有人在主導。隨著歲月的增長,我瞭解電影這個世界像座島嶼,裡面有生有死有掙扎,於是我想成為坐在鏡頭後面的那個人。

 

觀眾3:片中穿插很多黑白影像,有何用意? 
卡霍:這些是19世紀的黑白電影,是一位叫馬黑的拍的(按:指法國科學家Étienne-Jules Marey,他在19世紀末發明攝影槍,能每秒捕捉12次連續畫面,是在電影正式發明前的動態研究),電影叫”motion pictures”即是從這裡來的。我們喜歡看到人類的身體,電影從”motion”(動態)到”emotion”(情緒),即是這樣的轉變。我們喜歡我們創造的東西,不管是建築物、香煙、槍枝、車輛或其他東西,但我們最喜歡的還是觀看人類的身體,無論他們是在走動、跑跳、做愛或其它事情。這也是為什麼片名叫”Holy Motors”的原因。

 

觀眾4:就像費里尼說馬斯楚安尼是他的投射一樣,片中主角也在導演過去作品中出現,導演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卡霍:對,我不知道如果沒遇到丹尼拉馮會拍出怎樣的片,或許就不拍了。我們一開始不認識,後來一起工作、用餐,但我覺得實際上還是不認識他。

 

觀眾5:導演的《寶拉X》跟前三部作品很不一樣,前三片還有點希望,但《寶拉X》很黑暗,有什麼想法可以分享嗎?
卡霍:我可能不是適合回答這問題的人。我一旦拍完片子就不會看了,但我當然記得片子內容。《寶拉X》是我唯一從書發想來的。

 

觀眾6:導演睽違這麼久才拍片,中間是沒有靈感,還是有計劃卻未能實現?
卡霍:因為《寶拉X》對我來說是很大的失敗,在《寶拉X》前我也有十年沒拍片。拍片需要錢、身體健康、意見相投的工作夥伴。這段期間我有在準備電影,跟大家都一樣,有去旅行,作很多事情。

 

觀眾7:電影發展已經一百多年了,導演認為電影是否已經走到盡頭?或未來有什麼發展?
卡霍:電影是個奇蹟。電影在一開始的原始力量,只是觀眾看到火車衝到面前就感到害怕。雖然電影的歷史很短,但我們不斷尋找它的力量,這個力量是上天的力量(holy power)。例如默片的機器很笨重,要拍人走路要有人在走路的感覺,但如果今天用iphone來拍,就好像有上天或神跟著走的感覺。所以電影人要不斷再創造,不管是默片或有聲片,尤其現在都是數位拍攝。

 

觀眾8:片中有個攝影師在拍模特兒時說”Beauty”,在拍綠衣怪人時說”Weird”,最後怪人跑掉時說”God”。我覺得這像是人們看電影的感覺,很像上天的力量,未知的展現。這是導演自己對電影或人生的感受嗎?
卡霍:或許《寶拉X》讓人覺得很沮喪,但我會在電影裡安排一段歡愉的空間,但這不一定是一般人理解的幸福,可能是像片中拉手提琴那段,用演員肢體表現跟音樂結合。

 

觀眾9:怎麼想到要找荒廢的百貨公司La Samaritaine作為場景?導演過去電影都跟橋有關,例如《新橋戀人》,為什麼?
卡霍:我不是橋的專家(全場笑)。我喜歡巴黎,因為有很多橋,沒有一天走在巴黎不會過橋,我也是在橋邊看到乞討的婦女(按:指片中主角扮演的一段)。我喜歡這間歷史悠久的百貨公司,連結的橋就叫新橋,大家知道我有一部片叫《新橋戀人》,我當時拍片就在郊區重建這座橋,也重建百貨公司,就像我擁有了它。因此幾年前他們決定關掉百貨公司時,我很難過。原本想在百貨公司裡拍完這部片,但他們不讓人進去拍,所以只好借屋頂拍。

 

觀眾10:現在看電影還是導演生活的一部分嗎?有哪幾位導演能帶來靈感或感動?
卡霍:我16到24歲時發現電影,當時看最多,看很多默片、新浪潮、蘇聯片,後來片子賠了,要去還債(全場笑)。我可以看電影,喜歡電影,而不去看影片。

 

觀眾11:森林對導演的意義是?剛才導演說他喜歡巴黎,但片中呈現的巴黎不是一般眼光中的美,所以巴黎對導演的意義是?
卡霍:我的確拍很多巴黎的電影,但有很多計畫不是法國片,不講法語,也不在法國。我剛到巴黎時是16、17歲,當時看很多電影,也有特殊感情,但現在沒有了。因為已經十二年沒拍片了,所以必須很快拍個片,只好拍個在巴黎、說法文、找同樣男主角、又不貴的片(全場笑)。
關於森林,我想大家都愛森林吧…

 

觀眾12:片尾出現一張照片,這對導演有什麼意義呢?片中歌曲都是英文,怎麼挑選?
卡霍:那位是《寶拉X》的女主角。通常我會邊寫劇本邊想用什麼歌曲,片中歌曲是量身訂做的,(我的電影裡)只有《寶拉X》是找人專門作配樂。(按:片中歌曲”Who Were We?”由導演填詞,為電影而作)

 

觀眾13:男主角感覺像個演員,卻又像在真實生活。不知導演想傳達的是人生如戲、或戲如人生?
卡霍: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呢(笑)。這片子本身就是一個大問號,我只是下面的那一點(全場笑)。

 

觀眾14:開場有群人在電影院裡睡覺,請問導演有什麼想法?
卡霍:很少有電影從正面拍觀眾,的確,那些人我搞不清楚他們是睡著了,還是死掉了。

 

觀眾15:看到這裡有一群人看導演的片,導演會用什麼樣的詞來形容呢?
卡霍:你們看片時我沒在這兒,我是後來才來的,不算(全場笑)。戲院蠻漂亮的,大家都有位子坐(全場笑)。

 

觀眾16:片中助理一直說:「下個約快要到了」,這對導演來說是什麼?是拍片感受的壓力嗎?
卡霍:一開始我就在說電影產生於少數影像或感覺,可能會對自我產生疲倦,對自身來說,也希望去不斷自我創造,不管是想法或各方面。

 

觀眾17:片頭導演從沉睡中醒來,走入洞裡,見到戲院人群,片中又有拍攝新的科技電影應用,如動態捕捉;另外可能因為加長禮車的關係,很多人喜歡拿你的片子跟大衛柯能堡的《夢遊大都會》(Cosmopolis)比較,但我覺得柯能堡是在批判金融界,而你的電影比較懷舊。想請導演多談點對新電影科技的想法。
卡霍:就像開場的黑白影像,在19世紀發明時,人們認為它很摩登。動態捕捉最近發明,我把它視為關於情緒,我所作的,我想是試圖回歸人類身體,捕捉最美麗的部分。數位科技不是要結果,最終是要呈現人們怎麼行為。

 

觀眾18:片中角色一直在改變,我一直看到行動的過程,卻沒有看過結果,是不是因為行動而存在美感?片中角色也有提到「行動之美」,可以請導演多談一點嗎?
卡霍:我們等等再聊。

 

觀眾19:請問導演今晚下個約是什麼?
卡霍:我過日子沒在約的。

 

觀眾20:導演剛才提到片末放的是《寶拉X》的女主角,為什麼放她?
卡霍:因為她在開拍前過世。(編按:Katerina Golubeva與卡霍為伴侶關係,兩人育有一女Nastya Golubeva Carax,在《花都魅影》中亦曾現身。)

 

觀眾21:請導演談談最後的猩猩家庭。
卡霍:我知道他要回去,這是一個新的家,有點呼應前面銀行家有個太太跟兩個小孩,所以就開始選角,但因為沒找到,所以就拿猴子好了(全場笑)。

 

觀眾22:片中有哪段可能發展成更長的片嗎?
卡霍:不知道,我想應該不會。已經拍過就結束了,但可能從綠衣怪人去想別的計畫。

 

觀眾23:雖然導演很多年沒拍片,但剛才提到其實有很多計畫,請導演談談未來拍片計畫,可能去哪個國家?
卡霍:我不知道,沒有。

 

觀眾24:第一個問題,導演距離上部片已經十多年,電影產業改變很多,許多人用數位拍攝,這部用什麼拍攝呢?第二個問題,片中有個狂人角色,總拿根菸,某種程度上是不是導演的投射?
卡霍:我創造這個科幻世界,讓這個人可以從一個生活旅行到另一個生活。現在攝影機越變越小,我對攝影機有某種程度的懷舊,但無論如何,電影最重要的仍是能重新創造。關於狂人,那是我的小怪物,我總會創造一些怪物的形象…

 

觀眾25:導演一直強調重新創造,但從剛才的答覆來看,導演似乎不喜歡回答觀眾的問題,所以導演是希望創造很多問號,讓觀眾保有自己詮釋的意義嗎?
卡霍:電影最棒的地方是,電影只能用電影表達,就像你很難回答為什麼要用什麼方式怎麼跟男朋友做愛一樣。我們去抽菸吧(全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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